将星星藏于口袋
再加一些糖
待船客逆流而上
我便离乡寻找我的姑娘
一个人蹲在空荡的公路边,想哭却找不到地方抹眼泪。凝神绘着你写的信,从黑白的单色虚像抽离,“风筝的线断了,它会义无反顾的坠入大海,会不会遇见52赫兹鲸。”你的密语甜到我忧伤。
“有一只声音频率是52赫兹的鲸鱼叫爱丽丝,它一生所唱的歌永远无法被其他同伴所听见,这只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,独自在北太平洋徘徊了20个寒暑,都没有等到一个声音回应。”故事是我说的,那时你投来幽怨的眼神:“你没毛病吧,偶像剧看多了。”你会执着于一生,可是我们步步回头,蓄谋已久,却只能往前走,我们耗尽一生,不过就是找到自己的爱丽丝。亲爱的姑娘,可你所期盼的海究竟是不是像黑夜一样辽阔而安宁。
你走之后,我努力活成你的影子,守着原地徘徊的宿命,不再将就,宁缺毋滥。
我咬紧嘴唇,阴影下的灯红,仍拉不长孤独的背影。凉风吹起尘埃迷住眼眸,泪水从朝红的眼眶涌出。上帝不经意开了个玩笑,我沦为这场玩笑落魄的牺牲品。
回到家,想将米笙的东西从窗口丢弃。枯萎的花,过期的零食,过时的项链,还有我自己,毕竟我们曾经拥有过同一个影子。
长风再不来米笙的消息,你离我很远,在千里;存你的眼神,在手机;你离我很近,在枕边,不差十厘米。你去了来舟,刚好,地图上还是十厘米。
你喜欢旅行,拖着干净的行李,穿行于城市之间,搭上不知终点的巴士,在不知名的站台下车,随兴拣一个方向,踏着不快不慢的步伐游走,说是为了停靠在心之间。
我笑你你坏女孩还学文艺,漫无目的,到处打圈,书上说那叫流浪。
你身轻轻一笑,扬手点上了只细长的烟,薄唇微阖,吐出先青蓝色的烟雾,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他的指间,袭上她阴柔的脸。侧着脸的米笙魅到骨子里,却看不到她的表情。
不是第一次看米笙抽烟,心还是揪了一下:“别抽了!”略带嫌弃的拿走她手上的烟,却不小心触到她的食指,烟头灼的发黄,媚红的指甲更为突兀。
血里带风的坏姑娘,你不爱惜自己,又让我怎么去爱惜你。
“坏又怎么了,到处流浪我愿意。”米笙缓缓吐出烟圈,故意挑起精致的眉眼睥睨着我,“少管我的事。”
浓妆的你媚得脱俗,洋装坚强让我难受。可惜我不是南风,不能陪你浪荡一生。
别人眼里你可能无限坏,毕竟吸烟喝酒打架你都会。但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,你喜欢下雨去打球,连发三天高烧都不管;你不喜欢跑步,却逞强跑完800米;你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,被政教处记上大过;你在同学紧张准备考试时,可以潇洒地伏案大睡。
亲爱的姑娘,能不能就一会儿,在乎你自己。
黑暗是一片让人束手无策的海,将我淹没,去找些丢失的东西,比如孤独和影子,我很容易想起米笙离开前的晚上。
米笙不会锁门,也不会开灯,我也习惯替她做这些。因何而起,何时而起,早就忘却。
窗内一片漆黑,米笙侧躺在床上,食指夹着烟,僵持了很久,燃烧的烟头,米笙的眼睛,是我视线里唯一的光明。
“米笙。”不着痕迹地偎在她边上。
米笙闻声抬眸,视线却无法停留在我身上,我知道她看不见。米笙有轻微的夜盲,却拒绝医治。我明白,她情愿让双眼在黑暗里夭亡,在黎明重现,又或是让眼睛永远活在下一个黑暗,迷失总比清醒好的多。
后来她又垂下眼,环住我,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在我耳边吹起:“抱我紧点。”好像在和我说,又像是说给自己听。没光的地方就是米笙的眼睛,我想剥开她坚强的外壳,给她一个不算温暖的家。烟头忽明忽暗地现着,夜里看着我很显急促,灼烈着我的心脏。我还是看着她,最终沉默地走了。
“你知道吗?”米笙听着渐远的脚步,黑暗的眼睛使她的听觉变得敏感,“我很想离开,每个走过的地方。”她对着黑暗自顾自说。“你能陪我离开么?”有些低低的抽噎,米笙把头埋进膝盖里,停滞的呼吸让空气冷凝,“明天我要走了,一个叫来舟的古城。”我不说话,你知道我所有的顾虑,世界噤了声,你懂我的抉择。眼泪烧灼着皮肤,刺得我不敢睁眼,不忍看你。泪水好像变成了海水,是我无法触及你的温度。
“陪我好不好,求你了。”
一个血里长大的坏姑娘,在我面前委屈的不像她。我没随你离开留着,上帝将我放逐在没有你的空城。明明都打算放手了,还是没忘记想你。米笙,我亲爱的姑娘,一朵罂粟花开在心尖,在我为你筑成的记忆里,是一味戒不掉的毒。
刻上你的名,冠上我的姓,你还是你,我却早已不是我。
在那辆开往来舟的绿皮车,会有一个叫米笙的可爱姑娘,一个怀旧的人安静的坐在列车上,窗外是缓慢倒退的树影,山谷寂静如坟茔,夕阳将她染成腥红。须臾离开的记忆,是时光对她的安慰。
米笙是我所不能做的候鸟,牵绊的事物少了,真正的自由便多了,可以永无止境地迁徙,找不到家,或者四海为家。
隐约间,雾水稀释着树木,稀释着我和米笙,我似乎看见来舟河畔,那艘陈旧的鱼船动了,芦苇疯长的河岸,映着少女的侧脸。亲爱的姑娘,我希望你所有的悲伤都能被那艘船载走。
惊蛰,常下雷雨,揣着当初撕碎的信凝神了很久,迷糊昏睡。
那只从来舟来的船只,正在朝我慢慢靠近,里面坐着我最爱的姑娘。
米笙不知道我,会在每个夜晚想起她,想做她夭亡的眼,想在他黎明为她睁眼。
那座叫来舟的古城,很多年后,溪水依旧清澈,水声始终如铃。
毕竟我最爱的姑娘来过。